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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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火急火燎趕到貓身邊，佩因特發現自家懶貓正被一個小孩捉著訓練。
“立正。”
貓向右甩尾巴。
“好吧，轉圈。”
貓向左甩尾巴。
這一左一右大幅度甩尾巴，顯然是貓在向外界表達自己心情煩悶的信號。可惜小孩根本沒讀懂，或者說是無視了。以至於貓都把尾巴處的落葉掃幹凈了，達米安還在發出指令。
場面挺搞笑的，但是佩因特笑不出來。看著用尾巴掃地的貓，佩因特的腦子提前開始隱隱作痛。他的貓是黑的，但不代它不會臟。而洗貓，是養貓人永恒的難題。
“你要聽指令，暗影殺手。”
佩因特被這氣勢十足的名字震住了，停在五步遠楞是沒法再靠近一步。倒是貓等不及了要往佩因特身邊跑，被達米安一把撈進懷裏，死死抱住。
“你想幹什麽？”
達米安盯著佩因特的綠眼睛裏充滿敵意，又在看清來人時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低頭看看懷裏四腳朝天蠕動的貓，又擡頭看看眼前熟悉的青年。昨晚小巷子裏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這是他的貓。
確認這件事的達米安眼神一暗。
達米安當然知道它是有主的貓。沒有哪個野貓身上會帶著檸檬香波的味道，也沒有哪只野貓身上的毛會這麽幹凈這麽柔軟。
最偉大的羅賓鳥，在小腦袋裏快速過了一遍私有財產和動物保護的相關法律條例。冒出一些不那麽有道德底線的想法。
“這只貓，值多少錢？”
佩因特被問住了。
“純種布偶貓大概七百美金吧。它是我撿到的。不知道值多少錢。”
該死的，超過最低限度了。
達米安咋舌，看青年伸手想摸貓，身體一扭抱著貓躲開了。
“小朋友，這是我的貓。”
“沒寫你的名字。”
“沒寫名字它也是我的貓！摸摸差不多得了！”
“怎麽證明貓是你的？”
“誰主張誰舉證，你怎麽證明貓不是我的？”
“我撿到的就是我的。”
“bubu——證詞錯誤，你要先證明貓不是我的才能證明貓是你的。”
布魯斯急急忙忙靠近就聽到這毫無意義的爭執，屬於“父親”的神經開始突突直跳，看清和小兒子吵架的人時，又輪到屬於“蝙蝠俠”的神經繃緊了。
再看到小兒子懷裏的貓都眼熟的時候，布魯斯·蝙蝠俠的太陽穴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達米安，把貓還回去。”布魯斯選擇先解決簡單的那個問題
。
一通強行“據理力爭”在來自父親的壓力下潰敗，達米安不情不願地松開對貓的壓制。貓立刻腳一蹬，竄出達米安的懷抱，跑到佩因特腳邊開始往他肩上爬。
“謝謝您的幫忙，韋恩先生。”佩因特腦袋頂著貓向布魯斯道謝，這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被認出來讓布魯斯有些意外，他挑起眉。“你認識我？”
“當然。哥譚沒人不認得您。而且，母親也向我提起過您。”
佩因特悄悄打量著布魯斯，又在與那雙鋼藍色的眼眸對視前收回視線。
他當然知道布魯斯，畢竟從記事起每年生日和聖誕節都會收到來自韋恩莊園的禮物。禮物什麽都有，精致的擺件，貴重的胸針，可愛的玩偶，厚重的書籍，等等...
他對“布魯斯·韋恩”並不陌生，這個名字貫穿著他過去與現在的生活。
但也對“布魯斯·韋恩”很陌生。畢竟，此時此刻他才真正見到對方。
佩因特打量布魯斯的同時，布魯斯也觀察著眼前的青年，他比照片上看起來更乖巧，繼承了來自他父親的黑色發絲與眼眸，只有在五官上像他的母親。
落落大方地和布魯斯交談，完全看不出剛剛和達米安爭論的孩子氣。
“你現在放學了嗎？一起吃個晚餐如何？”
“父親！？”
保持安靜的達米安聽到這個提議再也忍不住，按照他的計劃，從哥譚大學到回家，自己至少還能獨占布魯斯一個多小時。如果加上在外用餐，就還有更多！現在有人要來介入親子時間了！
面對小兒子的不滿，布魯斯伸手安撫性地拍拍他的頭。達米安就像只被順毛的貓咪一樣安靜下來。只是神色還是氣呼呼的。
布魯斯沒有錯過聽到同行邀請時，佩因特一瞬的皺眉與抗拒。
“謝謝您的好意，我家裏還有別的貓在等我餵。”
不出意料的拒絕。布魯斯沒有糾纏，立刻退一步提出另一個邀請。
“至少讓我送你一程，好嗎？”
然後趕在佩因特開口前說。“讓我為茜茜的孩子提供一點幫助。拜托了。”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不會拒絕兩次善意的提議。尤其是在一方透露出明顯的請求情緒時。況且當布魯斯充分發揮“哥譚寶貝”這個人設向某個人發出請求時，不會有人能狠心拒絕的。
“麻煩您了...”
佩因特果然沒能再次拒絕。他掛起笑容，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長輩關愛。布魯斯看出他掩蓋在笑容下的排斥，心裏屬於蝙蝠俠的那一面，給佩因特專用小本本上添上一行字：討厭社交，但吃軟不吃硬。
“這是我的兒子，達米安·韋恩。你們剛剛看起來相處得不錯。”
拍拍達米安的肩膀，布魯斯露出闊佬式無害的笑容，鋼藍色的眼睛像雨後的晴空般迷人。然而這份美麗無法打動被強制社交的佩因特。
“您的孩子很活潑，也很可愛。”他笑得公事公辦，嘴角的弧度完美得連微笑大使都要跪下來拜他為師。“佩因特·哥倫巴，很高興認識你。”
如果剛剛你不試圖搶我的貓我就能更高興了呢！
“嗤——”達米安發出不屑的冷哼。
“達米安。”
“...很高興認識你，哥倫巴。”
兩個被強迫的孩子，一個自認為氣氛和諧的家長。兩雙未成年眼睛不經意間對視，不同的顏色，不同的眼神，同樣的不情願。
只有家長快樂的世界達成哩！！
佩因特:... ...
達米安:... ...
佩因特將懷裏的貓遞給達米安，“喏，給你抱抱。到我下車為止。”達米安接過貓，看向佩因特的眼神和善不少。人討厭歸人討厭，貓是無辜的。
佩因特見達米安舒展眉眼，專心擼貓的模樣，幻視他頭上冒出一個【好感度+1】的字樣。
只+1啊，我可真是謝謝你還記得+1噢。
往佩因特住址行駛的豪車裏，除了收音機播放的古典樂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聲音。貓也安分的蹲在達米安大腿上，它的臟尾巴在男孩的黑褲子上來回掃，留下一塊塊難看的灰色。達米安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弄臟，滿臉嚴肅地擼貓。
“韋恩先生，借用您車上幾張紙巾。”
“隨意用，你可以不用敬語叫我。這顯得太生疏了。”
佩因特擦貓尾巴的動作一頓，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妥協了。“韋恩...叔叔...”
“我覺得還可以更親近，你說呢？”
佩因特:...
冷靜，這是媽媽的青梅竹馬。拿出你小時候上節目的氣魄來啊！佩因特·哥倫巴！你可以應付過去的！不就是個社交恐怖分子長輩版嗎？你在華國的那幾年裏可是被這類人包圍著長大的！
“布魯斯叔叔。”
一通無人知曉的自我麻痹，佩因特對布魯斯露出見面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個令蝙蝠俠都始料未及的笑容，布魯斯用闊佬人設回應一個同樣甜美的笑容，再次給佩因特的小本本添上一筆。
[包袱重，善於隱藏情緒。]
這一交流就好像打開了布魯斯的話匣子，接下來的路程中，布魯斯都快把佩因特小學交了幾個朋友“審”出來了。讓佩因特屢屢生出想要跳車逃跑的念頭，乃至在家樓下告別的時候，佩因特從達米安的綠眼睛中看出一絲對自己的憐憫與不舍。
不舍顯然是對貓的。
拿來吧你！小朋友！這是我家的貓！
在社交恐怖分子布魯斯的折磨下，佩因特一回到家就撲倒在懶人沙發上。
我能不能因為哥譚闊佬一廂情願地抓著我嘮嗑而向蝙蝠俠舉報？
想報警...
他的社交能量已經嚴重透支，非常想連請三天假窩在家裏打游戲。
對人過敏了。
家裏的小土貓蹦蹦跳跳的從他旁邊路過，暹羅貓緊跟其後。佩因特一把抓住暹羅貓，在貓咪瞪大的雙眼和氣急敗壞的喵喵聲中，將臉埋進它的肚皮。
吸氣——呼氣——
重覆5次。暹羅貓被釋放了。不是佩因特回滿能量了，是大腦要缺氧了。
暹羅貓一口氣跑到陽臺門才停下，遠遠地對佩因特罵罵咧咧。貓在零食櫃下面蹲著，看佩因特還是跟條死魚一樣攤在地上，不耐煩地用爪子抓撓櫃子。
在魔音灌耳的“嚓嚓嚓...”催促下，佩因特認命地去抓貓。貓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抓，漂亮的黃眼睛裏露出不認同的情緒。
“你很臟，洗完澡再給你吃東西。”
往浴室走的過程中，貓伸長爪子從零食櫃的縫隙伸進去，勾住一塊巧克力往外拉。
“啪嗒。”
巧克力太大，沒辦法從縫隙中偷渡出來，卡在門縫上。
佩因特：...
“松開你的爪子，貓。”
貓的爪子仍舊鉤在巧克力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小韋恩那裏騙到巧克力吃了，是不是。”
貓的耳朵抖動一下，眼眸心虛地瞇起。不情不願地松開巧克力，它的爪子無力地垂下，長長的拖在地上。最後被佩因特卷卷卷，一起放到貓咪澡盆中。
洗完貓佩因特也被惡意報覆成了只落湯雞，他把手裏癱得不成個貓樣的貓丟出浴室，說：“我出來前把自己弄幹獎勵你一塊巧克力。”
原本在地上攤成一灘液體的貓聽到這話耳朵立刻支棱起來，忙不疊地鉆進烘幹機，關門，定時，一氣呵成。
20分鐘後，幹凈蓬松又香氣四溢的貓，蹲在零食櫃旁邊一臉期待地等佩因特出來給它拆巧克力。
——
APP的廣場上，一場由一幅紅羅賓塗鴉引發的爭吵經過一整天的發酵，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芭芭拉從中午意外刷到這個動態開始，就時不時關註它的進展。
三成出於身為【神諭】的直覺，六成出於想要看熱鬧的心。
並且將動態分享到了不帶蝙蝠玩的小群裏，史蒂芬妮率先發出仿佛能沖出屏幕的哈哈哈哈。
【【
迪克：老天，這畫得也太像了！我要去點讚！提寶看過了嗎？@提姆
傑森：你是不是在這人面前舞了一段？就跟某個雜技演員一樣。@提姆
迪克:小翅膀，我覺得你好像沒在誇我。
傑森:自信點。
迪克:小翅膀！[感動]
傑森:把好像刪掉。
】】
遠方的布魯德海文警局裏，在自己工位上偷偷摸魚的格雷森警官，失去了他剛剛掛在臉上還不到2秒的笑容。不去理這個不好好說話的弟弟，他繼續翻那個動態的評論。
【【迪克：天！小D只是活潑了點！評論怎麽有人說他不好！
芭芭拉：[微笑]
傑森:只有你才覺得那個惡魔崽子好。
迪克:[截圖.jpg]還有市民也覺得小D好！
】】
群聊裏安靜好一會兒，芭芭拉懷疑屏幕外的傑森白眼已經翻到後腦勺去了。
【 傑森：別躲了，我知道你在看，寶寶鳥。】
剛把自己的狀態切換成忙碌的提姆：...
有時候兄弟多了怪煩人的。
提姆決定裝死裝到底，只要他不出現就代表沒看見。
此時的提姆絕對想不到，無視那條動態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當天夜裏羅賓阻止了一場即將發生的霸淩事件。而事件的起因是兩人在匿名社交平臺發生了爭執，最終從互相謾罵升級成私信約架，上演線下真人快打。
紅羅賓在語音頻道裏聽到這個發展，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秘書送上的郵件裏就有一封名為【晃一晃APP超英相關過激言論的應對方案】，並且附：
【秘書:德雷克先生，程序部門已經緊急完成了應對方案，正式上線前的相關細節需要您決定。】
看得提姆直接兩眼一黑，想要就這麽暈過去算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的熬夜搭子背刺我了！！
“阿福，幫我向學校請假...”提姆一邊往嘴裏塞煎蛋一邊嘟囔。
“好的。允許我提醒您，提摩西少爺。請不要一邊咀嚼一邊說話。”
管家將熱牛奶送到提姆手邊，在他眼皮子底下換走冒著熱氣的咖啡。提姆用他那雙璀錯的藍眼睛露出懇求的眼神，沒能打動在管理飲食方面心冷硬如鐵的老管家。
自知敗下陣來的提姆只能乖乖把熱牛奶喝完，他不討厭牛奶，只是現在更加需要咖啡。哪怕他昨天睡了個好覺，早晨的郵件已經讓他的精神疲憊不堪。
用幾分鐘炫完早餐，提姆啟程去韋恩企業開那個該死的關於【超英過激言論】的緊急會議。
【用戶200913：我被背刺了，要開始加班了。[流淚]】
在路途上他給背刺自己的熬夜搭子發去一條信息，不知怎麽回事往日嘰嘰喳喳的熬夜搭子從昨天傍晚開始就安靜得不像話。總不能是心虛了。
提姆瞥一眼時間，早晨9點左右。周三早上美術系沒有早課，大概在開會前自己是不會收到回覆了。
提姆決定趁著熬夜搭子不在，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劈裏啪啦地打出一串賣慘的話。盡管他現在的表情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而不是與字幕一樣的慘兮兮。
工作日的早晨在韋恩企業看到德雷克小總裁的車，或者背影，是一個觸發連招的前置條件。
提姆自己是這麽深信不疑的，且保證每個和自己有對接的員工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們會因為看到小總裁的一根頭發絲兒開始一傳十，十傳百。
從而所有部門都整齊劃一地將所有，所——有——完成的待審報告書逐一塞爆總裁秘書的郵箱。然後由總裁秘書打印下來，進一步塞爆總裁的辦公桌。
並且在接下來的上班時間裏，持續產出新鮮的報告書和臨時會議。
哥譚大學中，正準備下課的佩因特感覺到手機嗡嗡振動，拿出來一看。
【校長：你掛在展館的那副畫，韋恩先生很喜歡，希望買下來。你意向如何？】
啊？？？
嘴裏從靜物寫生課上順走的蘋果都沒吸引力了，佩因特咬住蘋果雙手飛速打字。
【佩因特：我不想賣。說實在的，校長。那副畫能不能撤下來，都掛幾個月了。】
【校長：畫得很可愛，大家也都愛看。】
所以說就是不撤...
他想不明白那副貓咪坐板凳到底有什麽好看的，校長就非要把它掛上去，還不願意取下來。佩因特一直都覺得那副畫還是越早取下來越好，實在不行他就要自己想辦法去回收了。
“佩因特·哥倫巴。”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負責大二寫生課程的老師。 “你又吃靜物！”
老師粗糙的手掌按在佩因特的肩膀上，佩因特嚇得一個激靈,張嘴就要狡辯，忘了嘴裏還咬著蘋果。
蘋果摔在地上，滾到走廊對面撞墻才停下。老師瞥了一眼蘋果，又看向眼前不省心的學生。
“浪費食物是不好的。”
“...不能吃靜物為什麽不是一種浪費食物？”
兩人對視好一會兒，老師率先打破沈默。他指指地上的蘋果說：“打掃幹凈，明天帶個蘋果過來，要有蟲眼的。”
... ...
我去哪兒翻出來一個帶蟲眼的蘋果啊！
哎，黑心小販那邊說不定有。
完美蘋果的標簽貼下肯定是蟲眼。這種定律一定是全球通用的！
——
幾個街區外的小出租屋裏，貓蹲在衣服架下，仰頭盯著掛在上面的外套。是昨天佩因特穿的外套，裏面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機器正在兢兢業業地運轉。
家裏的田園貓從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跑回左邊。撞倒了被放在客廳的畫架，發出巨大的“砰咚”聲。暹羅貓被聲音吸引，從臥室裏跑出來，圍著摔倒的畫架喵喵叫。好像在說：“你闖禍了，兩腳獸回家要罵你了。”
田園貓咪咪咪地回嘴，兩只貓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案發現場吵架。韋恩出品的監聽器，將這個家裏所有的聲音都一一傳回蝙蝠洞。
家裏的動靜再大，貓都只是蹲在原地，沒有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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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趕到貓身邊，佩因特發現自家懶貓正被一個小孩捉著訓練。
“立正。”
貓向右甩尾巴。
“好吧，轉圈。”
貓向左甩尾巴。
這一左一右大幅度甩尾巴，顯然是貓在向外界表達自己心情煩悶的信號。可惜小孩根本沒讀懂，或者說是無視了。以至於貓都把尾巴處的落葉掃幹凈了，達米安還在發出指令。
場面挺搞笑的，但是佩因特笑不出來。看著用尾巴掃地的貓，佩因特的腦子提前開始隱隱作痛。他的貓是黑的，但不代它不會臟。而洗貓，是養貓人永恒的難題。
“你要聽指令，暗影殺手。”
佩因特被這氣勢十足的名字震住了，停在五步遠楞是沒法再靠近一步。倒是貓等不及了要往佩因特身邊跑，被達米安一把撈進懷裏，死死抱住。
“你想幹什麽？”
達米安盯著佩因特的綠眼睛裏充滿敵意，又在看清來人時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低頭看看懷裏四腳朝天蠕動的貓，又擡頭看看眼前熟悉的青年。昨晚小巷子裏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這是他的貓。
確認這件事的達米安眼神一暗。
達米安當然知道它是有主的貓。沒有哪個野貓身上會帶著檸檬香波的味道，也沒有哪只野貓身上的毛會這麽幹凈這麽柔軟。
最偉大的羅賓鳥，在小腦袋裏快速過了一遍私有財產和動物保護的相關法律條例。冒出一些不那麽有道德底線的想法。
“這只貓，值多少錢？”
佩因特被問住了。
“純種布偶貓大概七百美金吧。它是我撿到的。不知道值多少錢。”
該死的，超過最低限度了。
達米安咋舌，看青年伸手想摸貓，身體一扭抱著貓躲開了。
“小朋友，這是我的貓。”
“沒寫你的名字。”
“沒寫名字它也是我的貓！摸摸差不多得了！”
“怎麽證明貓是你的？”
“誰主張誰舉證，你怎麽證明貓不是我的？”
“我撿到的就是我的。”
“bubu——證詞錯誤，你要先證明貓不是我的才能證明貓是你的。”
布魯斯急急忙忙靠近就聽到這毫無意義的爭執，屬於“父親”的神經開始突突直跳，看清和小兒子吵架的人時，又輪到屬於“蝙蝠俠”的神經繃緊了。
再看到小兒子懷裏的貓都眼熟的時候，布魯斯·蝙蝠俠的太陽穴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達米安，把貓還回去。”布魯斯選擇先解決簡單的那個問題
。
一通強行“據理力爭”在來自父親的壓力下潰敗，達米安不情不願地松開對貓的壓制。貓立刻腳一蹬，竄出達米安的懷抱，跑到佩因特腳邊開始往他肩上爬。
“謝謝您的幫忙，韋恩先生。”佩因特腦袋頂著貓向布魯斯道謝，這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被認出來讓布魯斯有些意外，他挑起眉。“你認識我？”
“當然。哥譚沒人不認得您。而且，母親也向我提起過您。”
佩因特悄悄打量著布魯斯，又在與那雙鋼藍色的眼眸對視前收回視線。
他當然知道布魯斯，畢竟從記事起每年生日和聖誕節都會收到來自韋恩莊園的禮物。禮物什麽都有，精致的擺件，貴重的胸針，可愛的玩偶，厚重的書籍，等等...
他對“布魯斯·韋恩”並不陌生，這個名字貫穿著他過去與現在的生活。
但也對“布魯斯·韋恩”很陌生。畢竟，此時此刻他才真正見到對方。
佩因特打量布魯斯的同時，布魯斯也觀察著眼前的青年，他比照片上看起來更乖巧，繼承了來自他父親的黑色發絲與眼眸，只有在五官上像他的母親。
落落大方地和布魯斯交談，完全看不出剛剛和達米安爭論的孩子氣。
“你現在放學了嗎？一起吃個晚餐如何？”
“父親！？”
保持安靜的達米安聽到這個提議再也忍不住，按照他的計劃，從哥譚大學到回家，自己至少還能獨占布魯斯一個多小時。如果加上在外用餐，就還有更多！現在有人要來介入親子時間了！
面對小兒子的不滿，布魯斯伸手安撫性地拍拍他的頭。達米安就像只被順毛的貓咪一樣安靜下來。只是神色還是氣呼呼的。
布魯斯沒有錯過聽到同行邀請時，佩因特一瞬的皺眉與抗拒。
“謝謝您的好意，我家裏還有別的貓在等我餵。”
不出意料的拒絕。布魯斯沒有糾纏，立刻退一步提出另一個邀請。
“至少讓我送你一程，好嗎？”
然後趕在佩因特開口前說。“讓我為茜茜的孩子提供一點幫助。拜托了。”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不會拒絕兩次善意的提議。尤其是在一方透露出明顯的請求情緒時。況且當布魯斯充分發揮“哥譚寶貝”這個人設向某個人發出請求時，不會有人能狠心拒絕的。
“麻煩您了...”
佩因特果然沒能再次拒絕。他掛起笑容，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長輩關愛。布魯斯看出他掩蓋在笑容下的排斥，心裏屬於蝙蝠俠的那一面，給佩因特專用小本本上添上一行字：討厭社交，但吃軟不吃硬。
“這是我的兒子，達米安·韋恩。你們剛剛看起來相處得不錯。”
拍拍達米安的肩膀，布魯斯露出闊佬式無害的笑容，鋼藍色的眼睛像雨後的晴空般迷人。然而這份美麗無法打動被強制社交的佩因特。
“您的孩子很活潑，也很可愛。”他笑得公事公辦，嘴角的弧度完美得連微笑大使都要跪下來拜他為師。“佩因特·哥倫巴，很高興認識你。”
如果剛剛你不試圖搶我的貓我就能更高興了呢！
“嗤——”達米安發出不屑的冷哼。
“達米安。”
“...很高興認識你，哥倫巴。”
兩個被強迫的孩子，一個自認為氣氛和諧的家長。兩雙未成年眼睛不經意間對視，不同的顏色，不同的眼神，同樣的不情願。
只有家長快樂的世界達成哩！！
佩因特:... ...
達米安:... ...
佩因特將懷裏的貓遞給達米安，“喏，給你抱抱。到我下車為止。”達米安接過貓，看向佩因特的眼神和善不少。人討厭歸人討厭，貓是無辜的。
佩因特見達米安舒展眉眼，專心擼貓的模樣，幻視他頭上冒出一個【好感度+1】的字樣。
只+1啊，我可真是謝謝你還記得+1噢。
往佩因特住址行駛的豪車裏，除了收音機播放的古典樂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聲音。貓也安分的蹲在達米安大腿上，它的臟尾巴在男孩的黑褲子上來回掃，留下一塊塊難看的灰色。達米安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弄臟，滿臉嚴肅地擼貓。
“韋恩先生，借用您車上幾張紙巾。”
“隨意用，你可以不用敬語叫我。這顯得太生疏了。”
佩因特擦貓尾巴的動作一頓，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妥協了。“韋恩...叔叔...”
“我覺得還可以更親近，你說呢？”
佩因特:...
冷靜，這是媽媽的青梅竹馬。拿出你小時候上節目的氣魄來啊！佩因特·哥倫巴！你可以應付過去的！不就是個社交恐怖分子長輩版嗎？你在華國的那幾年裏可是被這類人包圍著長大的！
“布魯斯叔叔。”
一通無人知曉的自我麻痹，佩因特對布魯斯露出見面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個令蝙蝠俠都始料未及的笑容，布魯斯用闊佬人設回應一個同樣甜美的笑容，再次給佩因特的小本本添上一筆。
[包袱重，善於隱藏情緒。]
這一交流就好像打開了布魯斯的話匣子，接下來的路程中，布魯斯都快把佩因特小學交了幾個朋友“審”出來了。讓佩因特屢屢生出想要跳車逃跑的念頭，乃至在家樓下告別的時候，佩因特從達米安的綠眼睛中看出一絲對自己的憐憫與不舍。
不舍顯然是對貓的。
拿來吧你！小朋友！這是我家的貓！
在社交恐怖分子布魯斯的折磨下，佩因特一回到家就撲倒在懶人沙發上。
我能不能因為哥譚闊佬一廂情願地抓著我嘮嗑而向蝙蝠俠舉報？
想報警...
他的社交能量已經嚴重透支，非常想連請三天假窩在家裏打游戲。
對人過敏了。
家裏的小土貓蹦蹦跳跳的從他旁邊路過，暹羅貓緊跟其後。佩因特一把抓住暹羅貓，在貓咪瞪大的雙眼和氣急敗壞的喵喵聲中，將臉埋進它的肚皮。
吸氣——呼氣——
重覆5次。暹羅貓被釋放了。不是佩因特回滿能量了，是大腦要缺氧了。
暹羅貓一口氣跑到陽臺門才停下，遠遠地對佩因特罵罵咧咧。貓在零食櫃下面蹲著，看佩因特還是跟條死魚一樣攤在地上，不耐煩地用爪子抓撓櫃子。
在魔音灌耳的“嚓嚓嚓...”催促下，佩因特認命地去抓貓。貓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抓，漂亮的黃眼睛裏露出不認同的情緒。
“你很臟，洗完澡再給你吃東西。”
往浴室走的過程中，貓伸長爪子從零食櫃的縫隙伸進去，勾住一塊巧克力往外拉。
“啪嗒。”
巧克力太大，沒辦法從縫隙中偷渡出來，卡在門縫上。
佩因特：...
“松開你的爪子，貓。”
貓的爪子仍舊鉤在巧克力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小韋恩那裏騙到巧克力吃了，是不是。”
貓的耳朵抖動一下，眼眸心虛地瞇起。不情不願地松開巧克力，它的爪子無力地垂下，長長的拖在地上。最後被佩因特卷卷卷，一起放到貓咪澡盆中。
洗完貓佩因特也被惡意報覆成了只落湯雞，他把手裏癱得不成個貓樣的貓丟出浴室，說：“我出來前把自己弄幹獎勵你一塊巧克力。”
原本在地上攤成一灘液體的貓聽到這話耳朵立刻支棱起來，忙不疊地鉆進烘幹機，關門，定時，一氣呵成。
20分鐘後，幹凈蓬松又香氣四溢的貓，蹲在零食櫃旁邊一臉期待地等佩因特出來給它拆巧克力。
——
APP的廣場上，一場由一幅紅羅賓塗鴉引發的爭吵經過一整天的發酵，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芭芭拉從中午意外刷到這個動態開始，就時不時關註它的進展。
三成出於身為【神諭】的直覺，六成出於想要看熱鬧的心。
並且將動態分享到了不帶蝙蝠玩的小群裏，史蒂芬妮率先發出仿佛能沖出屏幕的哈哈哈哈。
【【
迪克：老天，這畫得也太像了！我要去點讚！提寶看過了嗎？@提姆
傑森：你是不是在這人面前舞了一段？就跟某個雜技演員一樣。@提姆
迪克:小翅膀，我覺得你好像沒在誇我。
傑森:自信點。
迪克:小翅膀！[感動]
傑森:把好像刪掉。
】】
遠方的布魯德海文警局裏，在自己工位上偷偷摸魚的格雷森警官，失去了他剛剛掛在臉上還不到2秒的笑容。不去理這個不好好說話的弟弟，他繼續翻那個動態的評論。
【【迪克：天！小D只是活潑了點！評論怎麽有人說他不好！
芭芭拉：[微笑]
傑森:只有你才覺得那個惡魔崽子好。
迪克:[截圖.jpg]還有市民也覺得小D好！
】】
群聊裏安靜好一會兒，芭芭拉懷疑屏幕外的傑森白眼已經翻到後腦勺去了。
【 傑森：別躲了，我知道你在看，寶寶鳥。】
剛把自己的狀態切換成忙碌的提姆：...
有時候兄弟多了怪煩人的。
提姆決定裝死裝到底，只要他不出現就代表沒看見。
此時的提姆絕對想不到，無視那條動態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當天夜裏羅賓阻止了一場即將發生的霸淩事件。而事件的起因是兩人在匿名社交平臺發生了爭執，最終從互相謾罵升級成私信約架，上演線下真人快打。
紅羅賓在語音頻道裏聽到這個發展，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秘書送上的郵件裏就有一封名為【晃一晃APP超英相關過激言論的應對方案】，並且附：
【秘書:德雷克先生，程序部門已經緊急完成了應對方案，正式上線前的相關細節需要您決定。】
看得提姆直接兩眼一黑，想要就這麽暈過去算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的熬夜搭子背刺我了！！
“阿福，幫我向學校請假...”提姆一邊往嘴裏塞煎蛋一邊嘟囔。
“好的。允許我提醒您，提摩西少爺。請不要一邊咀嚼一邊說話。”
管家將熱牛奶送到提姆手邊，在他眼皮子底下換走冒著熱氣的咖啡。提姆用他那雙璀錯的藍眼睛露出懇求的眼神，沒能打動在管理飲食方面心冷硬如鐵的老管家。
自知敗下陣來的提姆只能乖乖把熱牛奶喝完，他不討厭牛奶，只是現在更加需要咖啡。哪怕他昨天睡了個好覺，早晨的郵件已經讓他的精神疲憊不堪。
用幾分鐘炫完早餐，提姆啟程去韋恩企業開那個該死的關於【超英過激言論】的緊急會議。
【用戶200913：我被背刺了，要開始加班了。[流淚]】
在路途上他給背刺自己的熬夜搭子發去一條信息，不知怎麽回事往日嘰嘰喳喳的熬夜搭子從昨天傍晚開始就安靜得不像話。總不能是心虛了。
提姆瞥一眼時間，早晨9點左右。周三早上美術系沒有早課，大概在開會前自己是不會收到回覆了。
提姆決定趁著熬夜搭子不在，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劈裏啪啦地打出一串賣慘的話。盡管他現在的表情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而不是與字幕一樣的慘兮兮。
工作日的早晨在韋恩企業看到德雷克小總裁的車，或者背影，是一個觸發連招的前置條件。
提姆自己是這麽深信不疑的，且保證每個和自己有對接的員工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們會因為看到小總裁的一根頭發絲兒開始一傳十，十傳百。
從而所有部門都整齊劃一地將所有，所——有——完成的待審報告書逐一塞爆總裁秘書的郵箱。然後由總裁秘書打印下來，進一步塞爆總裁的辦公桌。
並且在接下來的上班時間裏，持續產出新鮮的報告書和臨時會議。
哥譚大學中，正準備下課的佩因特感覺到手機嗡嗡振動，拿出來一看。
【校長：你掛在展館的那副畫，韋恩先生很喜歡，希望買下來。你意向如何？】
啊？？？
嘴裏從靜物寫生課上順走的蘋果都沒吸引力了，佩因特咬住蘋果雙手飛速打字。
【佩因特：我不想賣。說實在的，校長。那副畫能不能撤下來，都掛幾個月了。】
【校長：畫得很可愛，大家也都愛看。】
所以說就是不撤...
他想不明白那副貓咪坐板凳到底有什麽好看的，校長就非要把它掛上去，還不願意取下來。佩因特一直都覺得那副畫還是越早取下來越好，實在不行他就要自己想辦法去回收了。
“佩因特·哥倫巴。”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負責大二寫生課程的老師。 “你又吃靜物！”
老師粗糙的手掌按在佩因特的肩膀上，佩因特嚇得一個激靈,張嘴就要狡辯，忘了嘴裏還咬著蘋果。
蘋果摔在地上，滾到走廊對面撞墻才停下。老師瞥了一眼蘋果，又看向眼前不省心的學生。
“浪費食物是不好的。”
“...不能吃靜物為什麽不是一種浪費食物？”
兩人對視好一會兒，老師率先打破沈默。他指指地上的蘋果說：“打掃幹凈，明天帶個蘋果過來，要有蟲眼的。”
... ...
我去哪兒翻出來一個帶蟲眼的蘋果啊！
哎，黑心小販那邊說不定有。
完美蘋果的標簽貼下肯定是蟲眼。這種定律一定是全球通用的！
——
幾個街區外的小出租屋裏，貓蹲在衣服架下，仰頭盯著掛在上面的外套。是昨天佩因特穿的外套，裏面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機器正在兢兢業業地運轉。
家裏的田園貓從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跑回左邊。撞倒了被放在客廳的畫架，發出巨大的“砰咚”聲。暹羅貓被聲音吸引，從臥室裏跑出來，圍著摔倒的畫架喵喵叫。好像在說：“你闖禍了，兩腳獸回家要罵你了。”
田園貓咪咪咪地回嘴，兩只貓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案發現場吵架。韋恩出品的監聽器，將這個家裏所有的聲音都一一傳回蝙蝠洞。
家裏的動靜再大，貓都只是蹲在原地，沒有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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